mint green【一大瓶抹茶牛奶】

人间送小暖

Extinguish



“……即便最长寿的黑洞也会蒸发殆尽,全宇宙所有物质都化为了纯粹的热辐射,陷入了绝对的死寂。这,就是预言中的热寂,我们身处的真实宇宙的天理与大结局……”

冰河关掉了视频,看了看墙壁上停掉的挂钟闭上了眼睛。

宇宙的终点,有生之年他恐怕是看不到了,更无心去论证深奥的科学假说。

只是,相对意义的宇宙,一个他所熟悉的小宇宙,已归于,热寂。






一辉的车在高速被撞翻下护栏后,自燃。







属于圣斗士的战斗都已结束,世界依旧不算太平,只是再也没有了偏袒人类的神去维系希望。

他们四个人穿越回上一代圣战拼劲全力摧毁了冥王之剑,救回了星矢。可凡事有代价,归来的他们和纱织,再也无法燃起小宇宙。

倒也不必担心没有能力扛起命运的重任,在这个神看清后都唾弃远离的时代,人类之间的问题,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。

重新回归社会的他们,终于有时间空间抬起头来,好好看看这个他们从哈迪斯手里抢夺回来的世界。

没有多少人认真感谢太阳照常升起,他们在恒温的办公室里抱怨着天气和不如意,卑微又不知足地填补着自己的欲望。

对英雄的铭记,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遗忘呢?世人要的是胜利的代言人,用一个个名字一笔带过一段段的苦难,淡化伤痛和牺牲,接着心安理得地重蹈覆辙。

冰河已经不再关心能力范围之外的事,名誉对他也毫无价值。

并不是多大的事,圣域的后山上又多出一座墓碑而已,而他自己的名字迟早也会排在旁边。

这有什么呢?再等等而已。

可当他收到房东询问合住人什么时候搬过来的短信时,持续了一天零两个小时三十六分钟的心理建设雪崩一样一溃千里,酸涩胀痛的失落汹涌泄下,厚厚重重地积压在他的心口。

左边胸口的那一道疤,顽固地一跳一跳扯着痛。

那是一辉早前留下的痕迹。

想来,一辉对每个弟弟都挥起过拳头,关系亲疏和下手轻重很明确地成正比。

还真是个,“掏心窝”的好哥哥呢。





冰河尝试着发动小宇宙,结果自然是无用功,但专心消耗精神让他逐渐在冷却中木然。

黯淡的黄昏从窗台边一路撤退,磕磕碰碰地撞亮了路灯,仓皇中打翻了城市霓虹的调色盘。

一天的热闹,似乎才刚刚开始。

圣域的火钟已不会再燃起,只不过黑暗的紧迫感已经深深植刻在每一根神经里。

一同谨慎地踏进危险远比独自浑浑噩噩的更让人适应。冰河以为人生会有闯不完的宫,而后才发现,停下来的无措,才更难以面对。

面对离别,冰河已有足够的经验,可知道该豁达到真的放下,每一次都是重新从零开始徒步跨越深幽漫长的天堑。

冰河不怕面对任何凶残的敌人,只是击败颓然的自己,没有什么捷径。

先痛到底,然后再,爬起来。





直到门口传来铃声,冰河才斩断纷乱的思绪,起身按亮了客厅的灯。

“晚上好。”瞬进门脱掉鞋子走了进来,从纸袋子里拿出鳗鱼饭,玉子烧,天妇罗和豆腐秋葵味增汤。

打过招呼后,两个人再无交流,只是低着头一起默默地吃完了晚餐。

收拾桌子的时候,瞬握住了冰河的手。瞬的手一贯很温暖,而此时却有些发烫,接近一辉的炙热。

冰哥的胸口猛然一紧,脸上却维持着一派平静。

沉默继续着,谁也没有安慰谁,谁也安慰不了谁。温度传导均衡后,瞬松开了手,带着垃圾离开了。

原以为会持续的失眠,却没有如期到来。生理的倦顿麻痹了脆弱的神经,一夜无梦,冰河醒来,只觉得燥热。

老老实实吃过早餐,冰河带着猫粮下了楼。

他来到附近的小公园,远远就看到那只流浪猫侧坐在长椅上。

黑猫一身毛皮水滑油亮,半边脸没入投下的树荫里,露出一只瞳仁,琥珀金的虹膜弯弯的,锋利得如同艳阳下的钩月。

冰河坐了过去,倒出猫粮,伸出手摩挲着黑猫低下去的脖颈。

他突然想起一部名字已记忆不详的短篇小说里的画面:“他要了一杯咖啡,缓缓加糖搅拌,尝了一口,一面抚摩猫的黑毛皮,觉得这种接触有点虚幻,仿佛他和猫之间隔着一块玻璃,因为人生活在时间和时间的延续中,而那个神秘的动物却生活在当前,在瞬间的永恒之中。”

冰河忽然朦胧地理解了那种感觉,但还是无法解释。

也是。

猫有九条命,凤凰涅槃也是有上限的吧。






任谁也不会想到,一辉会这样离开。那可是,不死鸟啊。

冰河从来没有担心过一辉的安危,因为一辉足够强大,也因为困境只会让他一次次重生。

也唯独是一辉,这样的事实才让人难以接受,冰河甚至开始怀疑,是不是一辉跟他走得太近了,才会……

对从西伯利亚归来的冰河而言,瞬是和煦的春天,星矢是热烈的夏天,紫龙是清醒的秋天,而一辉是危难中绽放出的烟火,匆匆而来燃烧过后又极速消失。因为有他们,自己才不会一直冻结在寒冬里。

再度从冥界归来,兄弟里最不合群和倒数第二不合群的两个人,因为相似和理解很自然地不定期联络起来。

慢慢靠近一辉,四季不再有明确的意义,冰河开始习惯蓬松而干燥的空气。一辉出现的频率也不再飘忽不定,他偶尔会在冰河的公寓里短暂地借住,直到一周前他准备先在冰河这边落个脚。

所以,为什么,每一个跟他关系亲近的人,都会离他而去?

冰河的手顿了一下,黑猫仰起头来,垂下耳朵用头顶蹭着他的悬停的手心,细声叫了起来。






手机响了一声,紫龙发了个地址,说等他过去。

冰河放下猫粮,起身出发。

目的地是一家中国风餐馆,紫龙和星矢已经坐了好一会。

三个人依旧是没什么话,星矢低头一口口喝着冰水,紫龙问过冰河的意见后点好了菜。

接过紫龙倒的热茶,冰河转着手里敦实古朴的茶杯,看见上面有一行字。他认的上面的几个字“是 有 因果 菩提”

“无是无非无烦恼,有因有果有菩提。”紫龙把原句翻译给他听。

冰河吞下一口微烫的茶,忽然就明白了。

一辉不是死于车祸,更不是命运的玄学,一辉,死于平凡。

缓和的日子对一辉而言,并不轻松。没有了紧迫救援的关键时刻,一辉失去出场的契机,战士不再被需要,存在的意义变得焦灼而模糊。

有的人,停下来是休憩,有的人,停下来就是终止。

在随着汤锅沸腾拢起的一片雾气中,冰河看不清星矢从未改变的眼睛,紫龙的面容也有些模糊。

拿起筷子,冰河有一瞬间的释然。

往好的方面想,一辉在冥界的熟人,可比现世多得多。







在一个阳光过度充足的午后,冰河找到了一份新工作——消防员。

随时待命的紧迫治好了见缝插针的感伤,惆怅在燃烧的火光和弥漫的浓烟中消磨殆尽。

冲在最前面的冰河,没有过害怕。没有了冻结一切的拳头,冰河一次次身体力行地在火场中重复体验着辉临终前的高温和窒息。

极其凶险的状况偶尔会发生,哪怕是冰河这样无畏且经验丰富的战士也会感到绝望,然而最终他总能在火海中杀出一条生路。

救援结束后,冰河会找一个背街的角落,点燃一根烟。

抽了两口后,冰河看着夹在手里的烟,从十开始倒数,不到一,烟头上橘红色的光点,黯淡了下去。

每一次,都是这样,只要是冰河点燃的烟,一分钟内都会自行熄灭。

冰河把剩下的烟揣进了口袋里,想着明天该请假了,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。

全年无休的模范标兵接到了强制休假一周的通知。






在一辉的墓碑前,冰河数了数铺摆着花束,大家应该都来过了。

冰河抬头看了看夜空,有几颗零散的星星,拼拼凑凑也组不成一个完整的星座。

作为神话最后的遗孤,曾经照耀的他们也终将沉入大地,归于宁静。

冰河伸手描摹着墓碑上的凹刻进去的名字,在心里默念着。

一辉,哥哥。

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,抽出一根来,点燃。冰河狠狠地抽了一口,把烟吞咽进了喉咙里。

黑夜里的那一点火星,在倒数结束后,依然执着地燃烧着。

冰河架着那只烟,看着一缕烟白烟顺风而上,烟灰一节节落到墓碑的底座上。那火光一点点后退,甚至一路烧到了滤嘴都没有停下的趋势。

冰河的视线,开始模糊。

香烟,在即将烧到他手指的那一刻,熄灭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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