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int green【一大瓶抹茶牛奶】

人间送小暖

我的神秘室友 雪望

      这家伙,果然是恋爱了啊。伊奥看着拜安的侧脸,走着神。这位挚友的一头长发看上去油光水滑,脸颊较之前饱满不少,眼神虽是一贯的坚毅,却也柔和了些许,整个人散发着安宁祥和的气息。要知道拜安的脾气尽管一向很好,可一旦暴躁起来,也是个曾徒手对折键盘的热血青年。

  他好像,在发光啊!伊奥暗暗地想道。在这紧凑的格子间里,人人头顶都悬着无形的倒计时时钟和来自甲方的返修魔咒,在一片低气压中,只有拜安一派怡然自得。

  找了个居家佛系男朋友,就是不一样啊。伊奥吹了吹刘海,突然有些感慨。他一直觉得拜安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钢铁直男,三十岁之前绝对不会恋爱结婚的那种。万万没想到,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黑富帅,走上了人生巅峰。

  伊奥按了几次Ctrl+Z,又按了几次Ctrl+Y,试图重新找回灵感。离约定交稿的时间不到半小时了,稿子始终不太满意。

这边,拜安抬手拉伸了一下肩臂,工作已经完成,今天又可以准时下班了。他转头见伊奥正在单手捉着虫,便主动过去帮忙参考。

      伊奥抬头看着拜安,这位可靠的朋友的脸上挂着由衷的微笑,已经进入了喜迎周末的模式。以前的拜安,可是对周五毫无概念,反正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加班。现在每天可都是一下班就赶着回家,那幸福期盼着的神情,简直跟前台新婚的小姐姐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 周六的上午,拜安起床拉开窗帘,才发现下雪了。雪似乎下了一整夜,楼下的小花园已经不太能看出其他的颜色,所有的景物都盖上了白色被子,仿佛还在沉睡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站在阳台上,银白色的长发迎风扬散,如同斗鱼在水中舒展开飘逸的背鳍。他试图用目光追踪一片雪花飘落的轨迹,然而漫天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滑翔,令他目不暇接。就这样,抬着头仰望了好久。

      拜安站到克修拉身旁,说:“看来今天的采购计划要取消了。”明天中午沙加要来聚餐,可这么大的雪,开车去超市显然是不现实的,只能先在楼下的便利店里应付一下了。

  吃过早饭,拜安做好了窝在家里的准备,打开电脑开始下载伊奥推荐的电影。而克修拉又站到了阳台上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 临近中午,雪渐渐小了一些。拜安正准备去问克修拉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的时候,克修拉回到客厅。

       “出去,一起走走吧。”他看着拜安说道。

  拜安虽然没有出门的打算,但他向来不习惯拒绝别人,尤其是克修拉想做的事情。

  “嗯,好啊。去哪儿?”

       “哪儿都行,就看看雪。”

        两个人并排走在小道上,克修拉在内侧,专挑雪厚的地方走。靴子陷入雪里,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,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,感受着每一步起落之间,压实积雪的小乐趣。他曾穿梭在潮热泥泞的丛林里,从铺满落叶的山坡上滚落下来,奔跑在覆盖着青苔湿滑的碎石道上,却从未安安静静地行走在雪地里。克修拉的故乡,终年无雪。雪,只在电影中见过。

       走着走着,风已经随着雪完全停了。冷空气毫无声息,凶猛地吞噬着每一个行走的热源。克修拉清晰地感受到全方位渗透进来的寒意,他的鼻尖和耳朵已经冻红了,只是肤色太深,看不出来。裸露在外的皮肤,就像被无数的蚂蚁小口蜇咬着。克修拉的头皮绷得紧紧的,有些发麻。这久违的疼痛,让他不禁习惯性地蹙起了眉。

  没有人喜欢疼痛,即便是克修拉这样身经百战把伤痕当做勋章的战士。适当的疼痛能使人保持清醒,而有太多漫长剧烈的疼痛只能咬着牙独自忍耐。所谓的信仰从来不会使人减少一分一毫的疼痛,却只令人守望着遥远的曙光,在漫长黑夜中不断前行。

  路边常青乔木叶片上积攒的落雪陡然迎头坠撒下来,打断了克修拉的回想。拜安赶忙伸手拂去他头上肩上的碎雪,然后,把自己的毛线帽扣在他头上。

       “我不怕冷。”克修拉想把帽子套回拜安头上,可是拜安直接按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   “不怕冷不等于不会冷。”拜安能感觉到,克修拉是喜欢雪的,但他并不适应这寒冷的天气。“我头发长,没事。”话音刚落,树上的积雪又落了下来。雪花铺散在他的柔顺长发里,看上去就像撒了糖霜的戚风蛋糕。拜安甩甩头,抬手拉上卫衣的帽子。

       在遇见拜安之前,克修拉确实从未害怕过什么。而现在,他竟有些害怕失去——害怕得到了又会失去。

       拜安领着克修拉穿越了小半个市区,来到一片僻静的开阔地带。这里原本计划修建一批高档别墅,可在打完地基后,投资方突然不知所踪,工程就此停下了。

  大雪掩盖了这被废弃的茫茫荒芜,留下一整片绵延的白,除了几只小鸟留下的细密爪印,就像是一块完美的画布,静谧庄重得令人不忍心下脚走进其中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凝视着远方影影绰绰的山丘,并没有注意到拜安在身后的小动作。他凭着敏锐的反应力,侧身躲过了拜安的“偷袭”。拜安拍掉手里的残雪,摇了摇头:“这样也可以!”

      看来雪仗是打不起来了,不过堆雪人这种传统项目还是要有的。两个人动起手来,不一会儿,一个圆滚滚的敦厚雪人就堆好了,拜安还特地给雪人垒了个莫西干的发型。

       大功告成后,克修拉倒在雪地里,长舒了一口气。拜安躺在克修拉身旁,握着他的手,望着挂在天空上没有温度的太阳。雪花,又开始飘落。

      起风了,雪花越来越密,看来得找个地方暂时避避。

      拜安和克修拉手牵着手,相互支撑着,半滑半走地穿过了一条结冰的小河。河岸对面,是一片农田,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。

       这间茅草屋里的地面和座椅上已经积满厚厚的灰尘,一望便知许久没人来过。克修拉准备伸手去擦,被拜安拦住。“往后退一点。”拜安走上前,深呼吸,对座椅猛地吹了一口气。他脱下手套掸了掸,“可以了,我的肺活量可是连苏兰特都自叹不如呢。”拜安得意地拉着克修拉坐下。

       茅草屋的门已经关不严,风一阵阵地卷进来,但总比室外暖和多了。两个人靠在一起,静静地等待雪停。过了一会儿,门轻轻地动了一下,一只橘猫懒散地叫着,缓缓地走到克修拉跟前,在他脚边蹭来蹭去。

      “你看,它长得好像你。”克修拉双手没入橘猫前爪的腋下,小心地把它托抱起来,认真地和它对视着。

       “长得像?”拜安问。难道是说自己最近吃得太好,长圆了?

       “你之前画的表情包。”克修拉把猫揽入怀里,轻柔地揉捋着它的下巴。那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,发出低低的呜噜声。

  这只橘猫算不上胖,但长得挺饱满,皮毛蓬松柔亮,圆圆的脸盘上一对绿莹莹的眼睛,还真是和表情包里的自己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 拜安看着克修拉和猫,突然觉得这间破旧的农舍是如此温暖明亮。只要有克修拉在,无论哪里,都是家。

       “有一次,我在丛林中匍匐着狙击,正准备收枪去下一个据点的时候,瞄准镜里,突然出现了一只绿带燕尾蝶。

       “这种燕尾蝶的形态相当特别,前翅翼一大半是透明的,身后拖着两条像风筝飘带一样长长的尾巴,黑色细细的尾巴镶着波浪般的白边。展翅飞翔的时候,尾巴在风中飘飞旋转,像是舞者挥展着的绸带。

  “那一刻,我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任务,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和那只蝴蝶。然后,在一声巨响下,蝴蝶在炮火中灰飞烟灭。我甚至来不及惋惜,就加入了下一场毁灭。”

       克修拉低着头看着猫,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       “我从未见过母亲。父亲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她,也不允许我问他与母亲相关的问题。直到有一次,我在窗外,看见父亲拿着一小张照片默默地流泪。我看不见照片里是谁,但我觉得,那一定是母亲。那时我突然觉得,知不知道母亲的长相其实不重要,她从不曾被遗忘,一直都在父亲的心中。”

       拜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。  

       就像微醺的人会把话揉碎了一点点地倾倒出来,克修拉断断续续地诉说着。他,大概是醉雪了吧。

  天色渐暗,猫蜷成一团,在克修拉的腿上睡着了。

没过多久,克修拉也靠在拜安的肩头睡着了。这次,他的眉间再无褶皱。

       两个人回到家,已经有些晚了。克修拉摘下帽子的瞬间,拜安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 因为发型的缘故,克修拉从来不戴帽子。

       早年在当兵的时期,为了方便,克修拉一直都是光头。后来当起了冥想训练的老师,光头显然不太合适。沙加曾调侃道,新来的学生大概以为要学念经。克修拉本想留一头和沙加一样的长发,可发质太硬,发量又多,头发一长就像斯里兰卡猕猴似的。好在沙加推荐了一位理发师朋友——修罗,给他设计了这么利落拉风的发型。

       现在,克修拉原本直挺挺的发冠被帽子压塌下来,分成两半贴在头顶,看上去,莫名觉得很老实,就像从朋克秒穿到乡村。

       当天晚上,拜安倒在床上就睡着了。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,梦里克修拉变成了一只油亮亮的黑猫,他就把克修拉抱在怀里,可劲地揉啊吸啊。

       拜安睡到自然醒,才发现克修拉正紧紧地箍抱着自己,手指间满满缠绕着自己的长发。梦果然是反的,原来是自己被揉了。

       不过有点奇怪,平常这个时间,克修拉早已起来了。拜安轻唤着爱人的名字,没有回应。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卸下克修拉的环抱,触碰到他的手心,好烫。拜安赶忙去摸他的额头,这个温度,百分之两百,发烧了!

      和克修拉住了这么久,拜安还从未见他生病过。不过不愧是克修拉,即便是高烧到39.8℃,只用物理降温就退烧了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本想第二天照常去上班,但被拜安强制留在家里,什么事都不让他做,并规定他的活动范围除了厕所只能是床和沙发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靠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的光亮一点点褪去。摊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突然响了一下,他瞟了一眼,是伊奥传文件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叫了拜安几声,关着门在厨房忙着做饭的拜安显然是听不见的,他便顺手点了接收。文件很快传输完毕,克修拉注意到这个文件是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。可能是新的周边吧,反正没事可干,他双击了桌面上的图标。

       拜安端着刚煮好的热粥走向沙发。当他看到克修拉正无比专注地盯着电脑上伊奥发来的漫画时,手里的碗差点摔到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啊……这个……这个……是伊奥画着玩的,我可没授意……啊不……是没同意他这么干……”拜安放下碗,有些慌乱地解释道。

       “画得挺好的,只是这情节……”克修拉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感,很认真地继续翻看着。

       “情节很套路是不是?那小子本来画的都是热血漫,这种题材他不熟,纯粹瞎整。”其实这已经是伊奥画的第三本BL漫了,拜安虽还没看,但也能大致猜到他的思路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是觉得,情节还挺不错的,节奏也快,只是,我们还没有这样表白过。”克修拉指着其中的一页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 没想到,克修拉在意的竟然是这个。

        “前辈,到底怎样才算是爱?”半年前,克修很认真地向沙加提问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也不太清楚。不过我听小家伙说,遇见喜欢的人的感觉,就像胸口有好多蝴蝶要飞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 克修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    “是拜安吧。”沙加睁开眼睛,看着克修拉。

         自从克修拉与人合租之后,他状态的改变,沙加不用看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。克修拉的面容较以前变得更加神奕,有一种深厚的温柔沉淀在他眼里。  

       克修拉点了点头,“可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是怎样的,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这种感情。”他觉得拜安像是比较传统的人,如果不出意外,大概不久以后就会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。

       “无论是哪种关系,朋友也好,恋人也罢,他是可以与你共度余生的人,不必拘泥于形式和称谓。不管他接受与否,你的感情要先传达给他。不然,你的遗憾,很可能也是他的遗憾。

       “人生就像一个杯子,时间慢慢地注满其中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盖子,通融冷暖,相互守护。既然能合上,为什么要错过呢。”

       前辈真是不可多得的人生导师。

       “谈恋爱可是好事。刚才还有学员跟我说,觉得你越来越帅了。”沙加拍了拍克修拉的肩膀,示意他要加油。

        说到表白,四目相接,有电流击穿空气。

       克修拉想起之前沙加鼓励他的话,内心翻涌起一阵感慨。有好多话想说,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表达。感情很深沉,却抽象而无形。爱只有一个字,在心中重千斤,直接说出来,又太轻。

       拜安看出了克修拉欲言又止的焦灼。“时间还长,不着急。”他笑笑,把粥递到克修拉手中。“表白这件事,我想我或许得用一生去思忖了,不如约在临终前再对彼此互诉衷肠吧。”拜安想着,要不自己就先表白好了,可是能想到所有的言语,在此时都显得俗套。

       “不过,我现在就得好好想了,万一中途出了什么意外……”

       “有我在,你怎么可能出意外。”克修拉笃定地打断了拜安的假设。

        冥想教室里坐满了学生。已经下课了,可大家都不愿离开。今天,从不缺课的克修拉老师生病了,而来代课的,可是沙加老师。

        女同学们显然还处于亢奋的状态。她们上课时都憋着气,生怕惊扰了沙加老师,现在就跟炸开了锅似的,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。

       “沙加老师可是从不帮人代课的呢,看来和克修拉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啊!”

       “嗯嗯,你们发现没,他们俩平常总是一同出现,默契度爆表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是啊,总觉得克修拉老师和沙加老师之间,有点什么。会不会是,互相暗恋?”

“别瞎拉CP了,克修拉老师可是有男朋友的!”

  “是吗是吗!你见过?什么样的?”

       “瞥见过一眼,小帅哥一个,头发长长的,气质不错,反正很配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 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叹声。

  “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住克修拉老师,但是如果老师以后能非常偶尔地生一点点小病,该多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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