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int green【一大瓶抹茶牛奶】

人间送小暖

扭开反锁的大门,房间里已经灌满了沉郁浓厚的夜色,有点凉,但还不至于冷。
玄关的顶灯“啪”的一下亮起,没有人的房间仿佛是凝固的罐头,安静的毫无生气。
一辉打开鞋柜,换上拖鞋,把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放进厨房。
穿过客厅,发现,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严,白色的沙质窗帘被风吹的盈盈袅娜。
一辉拉开窗,侧身靠在窗台上,俯瞰着地面上不息的车水马龙,点点霓虹闪烁。

今天,特别的,想找个人喝酒。
喝一杯红酒就胡言乱语,几瓶啤酒下去直接倒下睡着,喝白酒或是伏特加便不自觉开始燃烧小宇宙的星矢,显然不行。瞬的酒量倒是好到自己都害怕,但瞬忙于科研考察和学术交流,满世界的跑,时常连个人影都看不到,兄弟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几乎完全倒了过来。紫龙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,如果他没有结婚生子的话,虽然紫龙很盛情的邀请大家常去他家聚聚,但没有特别的事情,一辉是不会去叨扰这个幸福的小家庭的。想来想去,最适合的,还是冰河了,其实潜意思里第一个想到的,也是冰河。

一辉来之前,并没有联系冰河。

反正冰河公寓的备用钥匙,他和瞬手上都有一把。
顺便也想看看,兄弟之间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。

这个不大的公寓,很整洁。

不像一般的日式紧凑的居家风格,这里有一种清冷隔绝的距离感,只有冷白和炭黑色,除了必备的家具和用品,什么都没有。

真的,是太过简单了一点,好像不曾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一样。

一辉倒是没所谓,无论是星矢的乱糟糟,紫龙的井然有序,瞬的精巧温馨,只要有个能落脚的地方,都挺自在的。

一辉在沙发上坐下,拿起了茶几上一本反扣着的书。

维克托·彼得洛维奇·阿斯塔菲耶夫的《鱼王》,厚厚的一本。

翻到的这一页写着“等到天色渐渐昏暗下去,森林后面的一角天空像一个抹上了碘酒的烧伤的伤口那样,完全失去了光亮。”

书里描绘的西伯利亚无垠荒凉但也燃烧着火焰。

 

 “一切在流动,一切在变化——这是古老的哲理名言。过去是这样。现在是这样。将来还是这样。

造化有时、万物有期,时代包容着天底下万般差异;

这是诞生的时代,也是死亡的时代;

这是播种的时代,也是挖出播种物的时代;

这是杀伤的时代,也是医治的时代;

这是毁坏的时代,也是建设的时代;

这是哭泣的时代,也是欢笑的时代;

这是呻吟的时代,也是振奋的时代;

这是胡乱抛掷的时代,也是精心收集的时代;

这是拥抱的时代,也是回避拥抱的时代;

这是寻获的时代,也是丧失的时代;

这是珍藏的时代,也是挥霍的时代;

这是撕毁的时代,也是缝合的时代;

这是沉默的时代,也是呼喊的时代;

这是爱的时代,也是恨的时代;

这是战争的时代,也是和平的时代。

我究竟在寻求什么呢?我为什么痛苦?由于什么原因?为了什么目的?我找不到回答。”

 

一辉刚看到这里,门轻轻的“嗒”的响了一声。

放下书,门口站着的那个身影,曾经是那么的熟悉,只是再也无法与充盈着血与泪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叠。

 

 

冰河早就剪短了头发,很常规的长度和发型,架了一副墨蓝色框的长方形窄边眼镜。
大概是镜片加了防辐射防蓝光的涂层,在白炽灯光的叠加下,透过眼镜看去,冰河眼睛的颜色不再是清澈的冰蓝色,而是淋淋的紫泛着灰。
少年时,一辉从冰河的眼睛里,能看到海,如今,只看见城市里盖满了云和尘埃的天空。
就像以前靠近冰河就能感到冷,而现在,却感受不到,温度。

冰河把自己藏匿在空气里,随着气温调节着体温。

 

好几年过去了,一辉都不记得从什么开始,这个弟弟开始比自己高了起来,现在已经很习惯了高半个的头的微微仰视。

毕竟是传承自俄罗斯,冰河成年后,五官日益欧化,棱角分明,轮廓深邃。

这张脸总让一辉想起圣域顶端的那一群金光闪闪的战士,按说,冰河也应该是站在那里的一员,只是已经没有再披上铠甲的必要了。

这个傲气的小子,刻意的隐藏着过分瞩目的外表和锐气。

他有多么的引人注意,就有多么的不愿被人注视。

只要回到冰原,就可以隔绝这一切。

不过,他不会也不想再逃了吧。
这里有兄弟,有大家死了好几次,拼了命维护着的平常的生活。

做一个平凡的人,过着普通的生活,这是雅典娜也是纱织的心愿,也是他们最终的抵达。

 

冰河走进客厅,看见一辉的一瞬间,愣了一小会。
随后很平静的走了过去,坐在了一辉的旁边。
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,但是一辉知道,冰河不太对,应该说是非常不对。

这个狂躁紊乱的气场,和低于空气的体温,说明冰河此刻的情绪不是在暴走就是极度压抑。

到底发生了什么,一辉是不会问的。

无论是什么事,冰河平静下来以后都会解决的,实在没有办法的,那些烦恼也总会自己过去的。

冰河并不想说话,也不想在一辉面前崩的太彻底,只是,太多的不畅快梗结在胸口,憋不住,也发泄不出来。

拯救自己这件事,远比拯救世界要难。

没有天空需要撕裂,没有大地需要踏裂,没有需要竭尽全力的燃烧的守护,也再没了挥举起拳头的对象,没有分明的黑白,满目皆是,是是而非的灰。

没有了敌人,也就丧失了斗志。

守卫和平的战士,却不一定能适应和平。

日常的生活有时候如同粘黏的泥潭,无从前进,后退不得,挣扎不能。

 

 

之前五个人的少年群居时光闲散而嬉闹,但也丰富充实,无暇感怀伤逝。

如今彻彻底底结结实实的面对自己,才发现坚强是相对的,竟然找不到理由为了自己而坚定。

星矢,瞬和紫龙都比自己和一辉更快也更好的融入了这个社会。

工作也好感情也罢,都不是一厢情愿的勤劳和付出就能得到回应,道理很简单,原则却复杂而又因人而异,无论多么的努力,还是跟不上时代的变迁人心的叵测。

冰河此刻的脑内是一片莽莽的冰原,乱七八糟的感慨如同凌冽的寒风,吹的雪花般散乱的负面情绪四处飘飞,凝结成峰的迷茫层层断裂坠落,碎了一地。

 

一辉觉察到冰河的气压越来越低,他是如此的了解和理解这个弟弟,但快乐或许可以分享,苦痛却从来都无从分担。

眼下,只能尽量的将不快和伤害降到最低。

一辉伸手,按住冰河的头,轻轻的揉搓着。

头顶传来摩挲感和一辉掌心的温度,冰河的防线渐渐瓦解融化。

“据说,来自北方的人,泪水往往更咸。”

就那么突然的一句话,如同一场忽而袭来的雪崩,冰河再也忍不住,哭了出来。
是委屈是愤怒还是不甘,也许什么都不是。
一辉没有再说话,也没看向冰河,只是继续的抚慰着。
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保持着三厘米的距离,冰河无声的哭泣着,没有拭去眼泪。

 

以前一辉总觉得,眼泪这种东西,真是懦弱又多余。

现在才知道,这是一种多么必要的宣泄,彷徨无助心伤是可以被冲刷被蒸发的。

不过,他也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,连那个从前动不动就哭的弟弟,瞬,成年后也再没见他哭过。

现在的人生没有什么非赢不可的战役,硬要死撑着站起来,只会让自己受伤,反复的对抗,其实只是在和自己拉锯。

不会转弯,不去妥协,不懂世故,在这些方面,他和冰河都一样。

承认失败,学着后退,在某种程度上,也是一种胜利。

 

 

感觉到冰河停止哭泣之后,一辉收回手来。
“吃饭了吗?”
冰河依旧沉默着,没点头也没摇头,那就,肯定是没吃了。
一辉知道,冰河只有在心情糟糕到极致的时候,才会不吃东西。

现在的情形显然是不适合饮酒的了,就像紫龙说的“借酒消愁,愁更愁。”企图借助外力来麻痹,往往只会适得其反,完整的痛苦反而会让人清醒。
拍了拍冰河的肩膀,一辉起身,走向厨房。

拉开冰箱的门,侧门上依然是一整排的格瓦斯,里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塞满了各种蔬果,保鲜和冷冻层里,还有各种肉类。
看这个按种类、颜色、大小排序的方式,无疑是不久前,瞬买来放好的。
这个时候,无论吃什么,大概都是没什么味道的吧,那就尽量好看一点了。

一辉挑选了一些新鲜鲜艳的食材做了寿喜锅,用春丽特制的酱料调好了味碟。

砂锅蒸腾的雾气,模糊了镜片,氤氲了视线。
冰河拿下眼镜,放在一边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 

人丧到了一定程度,也是会丧失五感的。

肉的香味渐渐溢出,上升着,盘旋在鼻翼周围,这温暖香咸的气味被吸入后,灰沉沉的身体里缓缓的充盈进了淡淡的色彩。
视觉,嗅觉,味觉,一点点被点亮。

冰河看着缥缈的白色烟火后的男人,他抱着双臂,专注的看着燃烧的炉火,微微的皱着眉头,脸上的伤疤和眼神里都写满了故事。

这不禁让冰河想起《深夜食堂》里那个同样带着伤疤寡言的老板,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容易接近,却又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。

 

 

“没事的话,早点休息吧。”一辉收拾完,重新坐回了沙发。
冰河点了点头,简单的洗漱后,躺下了。

客厅的沙发斜对着卧室的正门,一辉静静的闭目坐着,只开了一盏台灯。
冰河正好能看见,暖橘色的灯光柔柔的蔓延到门口,和窗口洒下的白月光汇合在了一起。

被一整天的喧嚣塞满了的耳朵,终于放松下来,恢复了敏锐。
一辉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在静籁的深夜,格外的清晰,和自己的心跳声,频率一致节奏相和。

这样的沉默的守候让冰河觉得可以很安心到沉入心海的最深处。

没过多久,冰河就平静的睡着了。

冰河被闹钟叫醒的时候,一辉已经离开了。
一夜无梦,这太难得,也不太寻常。

餐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,压着一张纸条“早餐在微波炉里”。
冰河走进厨房,发现冰箱旁放着一瓶熟成的上善如水清酒。
冰河这才想起来,都没问一辉昨天是为什么而来。

在事情还没有变得复杂之前,起码让自己简单吧。

冰河锁上门,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。

现在开始,每一个未完成,都充满了,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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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其实是一个挺丧的人,最近周围的小伙伴们好像也挺丧的。

最后还是啰啰嗦嗦的词不达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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